【2018贺岁】狗年大吉之孙哲平篇——江湖如常
00
四时轮回，潮汐涨落，飞鸟年年似去岁，故人一笑曾少年。
01
“到家了，家里人都睡了，就不打电话了啊。在那边吃高兴点。”
聚会气氛正热，酒桌上一片笑闹，不时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童声和几个中年人天南地北的胡侃。孙哲平嘴角带上一抹笑，敲了“早点睡”回复过去，旁边的张佳乐眼尖，本来还在逗隔一个座位的方家小男孩，见状转头就靠过来，一脸了然：“弟妹吧？”
孙哲平无奈看他一眼，也不想吐槽这人口头占便宜了，只道：“给我报了个平安。”
没能看到聊天记录，张佳乐遗憾地摇摇头，说：“你说说你，一整晚了，眼巴巴的守着手机就等这会儿，不再多说说话？”
孙哲平一脸无所谓：“没什么可说的啊，而且她过两天就过来了。”
张佳乐：“……是我不该问你。我错了。”
02
孙哲平看到老选手群的突然复苏是年初一的大中午，看到张佳乐的消息也是这会儿。魏琛在昨晚提议一二代选手来H市一聚，张佳乐不出他意料地回复神速，紧接着就来微信敲他：“老魏在老群里组织聚餐呢，你去不去？”
在群里扣了1，然后慢悠悠开始回复张佳乐：“张大爷，新一年了还这么风风火火，有事没事还是多刷刷碗，养生。”
“张大爷”的称呼来源张佳乐自世邀赛后威胁他改的备注——“世界冠军张大爷”。说起这个就丢人，相识十多年，孙哲平至今也不大明白张佳乐的脑回路，现在哥儿俩自称对方哥、爹、爷爷者不少，自称大爷的还真的是佼佼者，张佳乐实在出众得可怕。
对张佳乐的看法，他也听女朋友说过几句。女朋友是微草铁粉，也是霸图路人粉，曾表示“对霸图的配色十分中意”，还去现场看过好几次比赛。跟他交往后，听他讲过不少早年的事，一次看完张佳乐的擂台赛，颇为感慨：“果然竞技选手一投入到比赛就像变了个人。乐哥真帅。”
孙哲平不做声。不是你以往毫不留情吐槽生活中的乐哥的时候了。
他这女朋友挺酷的，说话倍儿犀利，俩人聊起天来从来单刀直入，消息平台上的聊天也很简洁明了，他在起初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种对方拿他当兄弟的错觉。两人认识是通过很传统的方式——相亲，这是孙哲平自从迈入二十代就料到的人生一步，也就让他总会不由得考虑荣耀对俩人关系的影响。
有次俩人一起走在街上，恰好路过微草俱乐部，他问：“你喜欢荣耀几年了？”
女朋友想了想，说：“快八年了吧。正好王杰希魔术师那会儿，就扎进来了。”说完看看他，话音不由得轻了些：“你们的繁花血景也很出彩，很遗憾，当时还没有认识你。”
孙哲平愣了愣，话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组织，然后下意识就把心底压着的疑问问出了口。结果女朋友也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合眼缘吧，跟你在一块儿又不是因为你曾经是荣耀选手，你的职业生涯只是让我更喜欢你而已。”
孙哲平发誓他那天想求婚的。
“那你怎么不求？”
孙哲平长叹一口气，喝下一大口北冰洋，说：“然后她看到新挂出的王杰希纪念海报，欢呼着合影去了。”
楼冠宁表示理解，拍拍他的肩，递过去一把花生米。
03
订好了航班，他收到张佳乐的又一条消息：“兴欣附近有没有什么酒店啊？推荐一家？”
孙哲平回复：“不用找酒店了，你跟我住一样的。”
张佳乐：“？哥，尊重一下中产阶级人士好吗。”
孙哲平：“帮你订完了。”
张佳乐：“！朋友一生一起走！”
孙哲平：“……说来话长。H市见。”
真的说来话长。年初一他和楼冠宁互道新年好，对方得知他要去H市，还以为他和女朋友去拜年——女朋友老家确实在那里，不过这几年都聚在B市了。然后楼冠宁就热情地表示为他们预订了自家旗下酒店的小独栋。
孙哲平就这样拥有了度假别墅豪华七日贵宾体验资格。
女朋友也来通知他：“那正好，我舅舅招呼你过去家里坐。”
孙哲平：？？
女朋友：“怕什么，年初六我也过去，一块儿去拜个年。”
孙哲平：“哦好。”
等孙哲平落了地，开机给张佳乐顺手回了句“已到”，没想到张佳乐的消息追得迅速：“我还有半小时也到了！等我！咱俩一块走！”
孙哲平：“哦。”
他拎着个小行李箱，四下望了望，看着出口处等待的人群，或举着牌子写着大大的字，或拿着手机询问还有多久出来，眼中含着焦虑，却又满是期待与欢喜。
孙哲平无端想起当年百花客场对嘉世，下了飞机取托运，就他的行李始终没出来，等了十几分钟，他和经理拿了箱子就跑出去，到了出口便听有人喊：“孙哲平，就等你了！”也算是十年了，他竟还能记起张佳乐那个眼睛亮亮的、可以说十分少年气的笑容。
张佳乐直接来的电话。哥们儿似乎冻得不行，说话都大舌头了还坚持不改语速，一看就是和黄少天聊天聊多了。
孙哲平坐在暖洋洋的麦当劳沙发上，从容地为张大爷答疑解惑：“我就在出来这儿的麦当劳，靠窗边的沙发。你总得让我坐着等你吧。”
张佳乐：“我转了一圈了，没你啊？”
孙哲平：“人挺少的啊。”
孙哲平翘着二郎腿，慢悠悠搅着纸杯子中的咖啡，抬眼瞧了瞧门口那边儿，却发现店内的顾客似乎并没有增加过。他还发现这个麦当劳应该只有一层。
然后他就听张佳乐在那头深呼吸了一口，大舌头是好了点，语气却变得忧心忡忡：“大孙，我这个麦当劳人很多，而且，没有沙发。”
孙哲平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发起了位置共享】
[我——萧山国际机场 世界冠军张大爷——杭州东站]
孙哲平：“……”
张佳乐：“……”
孙哲平觉得答应等张佳乐的自己也是个傻子吧。
04
两人最终是在酒店门口碰的头。孙哲平下车的时候，就看张佳乐在酒店门口走来走去，站会儿还要拨拨额前的头发，苦大仇深地拿手机打字。看到他走过来，眼睛登时亮起来：“你来了！”
孙哲平疑惑地看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张佳乐，又看看他身侧：“怎么不在里面等？你的行李？”
张佳乐一扬头：“应有尽有！”
孙哲平噎住，愕然发觉张佳乐的成语水准这些年着实进步不少。
俩人溜溜达达走去楼冠宁给定好的小别墅，张佳乐边感叹着楼冠宁出手大方，边对孙哲平没携对象同来表示了深深的遗憾与惋惜。孙哲平说：“她家里管得严，过年头几天根本出不来。”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你说这都两年了，我竟然一次也没能见到这位女中豪杰，霸图全队的签名我可是时刻准备着呢！”
孙哲平对此回应道：“她要是跟我一起来了你现在就不在这儿了。”
张佳乐：“算了你回头还是帮我谢谢楼少吧！”
孙哲平刚放了行李，张佳乐过来当当当敲门，开了门一个大红包先递过来，张佳乐的大嗓门紧随其后：“孙哲平你儿子呢？”
孙哲平：？？？
孙哲平：“哦，那是亲戚家小孩。”
张佳乐狠狠关上了门。
离聚会还有一小会时间，孙哲平整个人横在沙发上，点开随便一个手游开一局。张佳乐仍旧精力十足，两层的小房子上下走了一圈，过了会儿估摸着在房间里躺闷了，出来找水喝。孙哲平说了声“帮我也倒一杯”，张佳乐便拿了俩水杯过来，抬头瞅瞅石英钟。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车上。
孙哲平坐在前头的副驾驶座上，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张佳乐，问：“过两天什么打算？”
张佳乐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沉重道：“去哪儿都好，不回家就成。我妈疯了，过年都要给我安排相亲。”
孙哲平乐了：“阿姨也是操心。”
提及结婚，张佳乐倒也来了精神：“诶，什么时候让我当伴郎啊？”
孙哲平深沉：“女朋友太酷了，我俩还没聊到过这儿。”
“到时候我让张副给你当司仪啊！”
孙哲平摆摆手：“小钟跟我毛遂自荐过了。”
张佳乐惊了：“她一小姑娘对这感兴趣？！”
孙哲平：“你还不许人姑娘有点小梦想了？”
张佳乐：“那你够仗义的啊！”
俩人年少气盛的时候倒是真的讨论过结婚的事。那会儿战队才刚刚组起来，他俩初出茅庐，成天窝在同一个空间训练训练再训练，空闲时间便必须天南海北地唠才能使心头那股枯燥的规律感散去一些。年轻小伙子讨论的话题无非体育和游戏，然而他们已经置身其中，就要找点别的关注点。
有天队里组团吃夜宵，也不知道谁挑的话头，不知不觉便行进到了理想型的话题，气氛登时热闹起来，都起哄让队长副队带头发表，正专心解决鸡翅的张佳乐给了孙哲平一个会心的眼神，孙哲平与队员们面面相觑。
沉默了大约三秒钟，年轻的百花队长耙了耙自己的板寸头，平淡道：“不是打远程的就行。”
那天回了宿舍张佳乐还在笑，孙哲平不想和他说话，只登了小号邀请张佳乐竞技场。张佳乐输了几局，去搭孙哲平的肩，说：“赢也赢了，气是不是也消消？孙队长，打算什么时候找个近战职业的媳妇儿啊？”
留着板寸的孙队长斜睨他一眼，思考片刻，说：“什么时间不知道，但怎么也要拿个冠军才能去上门提亲吧。”
时至今日，孙哲平还能记起自己这段宣言，不由得五味陈杂。年轻的时候谁不是意气风发，满腔热血向巅峰前进，坚信只要有梦就能无可阻挡，在短暂的青春岁月中热烈燃烧。然而五年过去，十年过去，日月更迭，大浪淘沙，最初的那份野望还剩下了多少呢？
仍在这坎坷泥泞的道路上，一步一步绝不回头，钢铁一般、火焰一般，一如既往坚守着的，还有多少呢？
他的老友张佳乐啊……
孙哲平从回忆中抽了身，却看张佳乐也一副怀念神色，口中念念有词：“别说，我还想起你当年的名言。”说及此，眼睛又亮起来，问：“弟妹什么职业？近战类吗？”
“……”孙哲平默默在心里某个名单上将张佳乐的名字划三道，冷漠道，“魔道学者。”
“哈哈哈哈哈对啊，她是王杰希死忠粉来着，忘了忘了哈哈哈哈。”
再见吧，张佳乐。
05
“叶修那个老家伙被拽回家里相亲去了，天道好轮回哈哈哈叫他上次笑话我！”
“韩队也说不来了？”
“对，说是家里走不开……哦？老林来的嘛！方前辈还要带娃娃来，开心开心。”
“难得，另外还有几位前辈也说要来。”
“比想象中热闹啊！”
两人下了车，打开包厢门的一刹那，孙哲平看着里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恍惚听见了海浪的退潮声。
仿佛月亮并未升起，烈日正悬当头，海平面一如初始。
“哎呀！老孙老张！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