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昱】目不转睛（五）
昨天的蔡是不是有点过分绝了，目不转睛盯着他哥
我都窒息了。（然而这一章是存稿，我去更新一章了（握拳！
07
蔡程昱和马佳开启了漫长的冷战。
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就见面了当做不认识，家长们张罗着一起吃饭，那就不坐一起不交流。马佳跟朋友打球被问了好几次“你那弟弟呢”，蔡程昱也被班级同学好奇地打探过“你跟马佳学长是不是很熟”，当事双方出奇一致的始终保持沉默。
明眼人自然都看出来他俩吵架了，可除了星元谁也说不出起因——星元其实也不是很明白，那天是闹别扭而已，怎么发展成这个地步。
两家家长也很疑惑，起初也分别问过，没得到什么有效回答，当是小孩子吵架，只好由得他们去。就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吵架格外久，从十一月初到十二月底，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都没再看到两个孩子一起头靠着头说笑过。
两个孩子从小长到大自然也不是没吵过架，吵架次数还不少。今天马佳抢了蔡程昱玩具，明天蔡程昱吃光了马佳偷藏起来的零食，俩人一闹起来恨不得把房顶掀了，到晚上睡觉都气鼓鼓，发誓再也不和对方一起玩了，结果没过两天准就又和好如初了。
马佳虽然淘，可对于为人兄长颇有信念感，有他的就有蔡程昱的，谁欺负蔡程昱他绝对第一个冲上去。而蔡程昱从记事起就和马佳几乎天天待在一起，是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变的性格，这么多年下来，谁都能看出来他最喜欢马佳。
这下做家长的就坐不住了，当事人那边不敢去多问，他们就偷偷去问跟孩子平时关系好的同学。
星元郑云龙张超他们自然也早都满肚子疑问，可高三有高三的忙碌，高一有高一的探索，转眼要新一年，谁也没想到马佳和蔡程昱还没认识。
这可太不对劲了。
张超跟方书剑面对面坐着，边吃饭边观察着跟龚子棋一起打了饭坐到窗边的蔡程昱。
“龚子棋演技靠谱吗，我怎么总觉得他随时就要随便扒几口饭然后飞奔出去打篮球。”方书剑满脸怀疑，对面的张超由于过分关注实况不小心吞了块辣椒，呛了好大一声险些引起那边的注意，方书剑忙给他递了水，他边喝边打了个OK的手势，“没事儿，还有后续救场的呢，我请来大神了。而且龚子棋不说要考上戏吗，这么一次难得的实战他得好好把握。”
“哪门子实战，咱们都可以更名为街道办联合调解协会了。一家子兄弟吵架都要操心。”方书剑抬头看到星元和郑云龙，忙招招手，这两人坐下来也一脸疲惫，“马佳往这儿来呢。我们刚才那节体育课简直被折腾死了，老师突击测俯卧撑，这谁遭得住。”
“辛苦了，高三的哥哥们，这几块红烧排骨不成敬意，我刚才看窗口都快没了，特意给你们留的。”张超推了推餐盘，星元和郑云龙却都摆摆手，“没胃口了实在，谢谢超儿。我们下午最后一节估计还得做个小测，得留点命撑到那会儿。”
方书剑喝水，抬眼再看那边，差点尽数喷出来：“张超你别告诉我你请的大神就是哲哥。”
张超说着“对啊”，三人也一起望过去，郑云龙筷子直接掉在地上。
动漫社社长李向哲，身高惊人，长相英俊，曾在社团文化节上凭借自创舞台剧一举成名，和高三六班几个爱打篮球的也交情不浅，确实是个好人选。可拿着舞台剧的架势来演绎偶然路过加入午餐聊天，似乎就有那么一点点的……
“我在看偶像剧吗。天啊，向哲回头可以尝试出镜都市情感大戏了。”
“你们觉不觉得他搭龚子棋肩那么一下，还有那个歪头一笑，靠，给里给气！我是蔡程昱我也要怀疑人生的，我作为方书剑都已经在自我怀疑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哲哥日常真的经常语出惊人的，是吧龙哥？”张超边捂着眼睛边控制场面，他旁边同样捂着眼睛的郑云龙已经选择了回过头安心吃饭，张超志在必得地握拳，“接下来，让佳哥加入聊天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龚子棋和李向哲惊喜“偶遇”，两个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都看向食堂门口，一看到马佳恨不得把手臂挥成螺旋桨：“佳哥！佳哥！哈喽！”
方书剑捂脸：“看，龚子棋这个没演技的，想去上戏再进修个十年吧。”
马佳自然也在看到行为异常的两人的同时看到了连头都不抬的蔡程昱，心里一沉，还是走了过去，坐到蔡程昱旁边那个仅剩的空座上。
蔡程昱还像是没看见他。
也就又一次让他咽下了到嘴边的习惯性关心。都说青春期的小孩让人最头疼，他自己明明也还处于这个时期，蔡程昱却明显是个棘手千倍万倍的大问题，而且只是对于他来说。
马佳也不知道自己这两个月怎么过来的，一开始只是生气蔡程昱不肯对他说心里话，或者说更多的应该是失落，可他没想到蔡程昱真的开始闹了别扭，打定主意一样跟他装陌生人，照以往来说马佳会毫不介意地去逗蔡程昱，这一次他却也不想了。
他非常介意，而且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他不知道拿蔡程昱怎么办了。
龚子棋和李向哲面面相觑了几秒，随即干笑两声，开始聊马上到来的圣诞节还有跨年，并问马佳打算怎么过。马佳心里憋着气，垂着眼说还没计划，也就没看到蔡程昱忽然转过了头一脸惊愕。
“诶，马佳！”女孩子清亮的声音自身旁响起，马佳转头看到来人，笑了一笑，“乔儿。”
这下不光龚子棋和李向哲大眼瞪小眼，这边张超和方书剑惊得直接咬住了筷子，星元夹的菜停在半空中，郑云龙鸡腿啃到一半都回了头去看。
唯独蔡程昱，看了一眼二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饭。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刚吃完饭啊？”
“对呀，这不路过看到你坐在这儿。”乔儿弯了弯眼睛，“对了，那个新年音乐会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呀，那天没安排的话我明天可把票带来了啊。”
马佳也笑起来：“行！”
“她们还等我呢，先走了啊，拜拜！”
两张桌子上都是死一样的寂静。乔儿前脚一走，龚子棋便立马拍桌子还直接站了起来，李向哲也跟着一起凑到马佳面前：“佳哥，你……你这脱离组织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啊！”
他这声音实在大，马佳赶紧去捂了他的嘴：“瞎说什么呢！脱离什么组织了我就！”
这边几个人也都疯了，方书剑瞪圆了眼睛说完了完了他们班女生得哭倒一片了，张超忙着找手机，可找出来又不知道该跟谁分享，迷茫半天去晃身边的郑云龙喊着“龙哥你是不是也早知道了”，郑云龙骨头还没来得及吐出来被这么一晃险些咽下去，边咳嗽着边惆怅“我啥也不知道啊乔儿跟我们关系都挺好的谁知道这还约会上了”，说着又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用一个‘也’？”
张超愣住了，说：“我和蔡蔡有天放学看到了啊，他俩说说笑笑去吃饭，就两人，单独。”
郑云龙更迷惑了：“那为啥佳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啊？星元，他跟你有说过什么吗？”
星元也是摇摇头，却突然问张超一句：“你们看到是什么时候？”
“十月中吧，我俩那天约着放学去买书来着，蔡蔡那天一直也挺低落的。哎，毕竟我也都一瞬间受到冲击了。”
星元愣愣去看那边，发现早没了蔡程昱的踪影，心下有些混乱。好像能抓到什么，可冥冥之中又觉得方向完全错了。
第二天星元来找马佳的时候，正好碰上乔儿给他一个信封，便连忙在门口更焦急地招手。马佳看到了，笑着跟她道了谢，然后踢踢踏踏走到门口：“干嘛啊你，招魂啊？”
星元看了看左右，把马佳带到窗台边上，小声问他：“你怎么回事，真谈恋爱啦？”
马佳头顶问号：“我和谁？”随即他反应过来，恨铁不成钢看着星元：“你才怎么回事儿，那帮小的跟我起哄，你也跟着一起？我跟乔儿不可能，而且我跟她就好朋友啊。”
这是什么电视剧既视感。星元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他混乱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急于求证——还是上下审视了马佳一番，初步确认了还这么没正形儿的不太像是谈恋爱的样子，可对于马佳破绽重重的话还是非常不信任：“什么叫你跟她不可能？这么有自知之明呢？”
马佳笑着推了他一下，脸上仍是一片坦然：“总之不可能，别瞎想了。哦对，也别瞎传啊，这么紧要时期，传老师耳朵里可不是解释就能完事儿了，别给人家姑娘添麻烦。”
“那音乐会呢？”
“哦哟，查岗呢兄弟，这么担心我离开你？”
“马佳，你正经点儿啊，别以为人来人往的我就不会揍你。”
蔡程昱完全没想到在一个并不是情人节的圣诞节这天，会收获人生第一个真情告白。
那个女生和他平时关系很不错，总会来找他问题，也总会到他座位附近和他们一起聊天，或是分零食吃。之前同桌就话里话外问过他的看法，他那会儿还不明白，这才当同学三个多月，哪儿来的什么喜欢。
可他现在想想，青春的悸动哪受什么规定，某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每次在人群里下意识的寻觅，大笑时看向的人，还有与之共处的每分每秒都不想错过的心情。日久生情也好，一见钟情也好，一旦认定了这个人，便时时刻刻都在心上了。
“对不起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看着女孩子泫然欲泣的模样，想着自己被拒绝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不，肯定远比这逊得多——反正他再逊的样子马佳也全见过了，到时候也没什么形象需要保全，马佳说不定还要在旁边给他一张一张递纸巾。
窗外的雪又下起来了，算是迟来的给这个节日制造气氛。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很幸运地还是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草莓味，递过去，轻声说：“谢谢你，还有，圣诞快乐。”
女孩子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手心里捧着那两颗糖，仰起脸来却是笑着：“圣诞快乐。”
张超听说了这一事件，放学时候特意找他一起走到校门口，本想调侃两句，却见他面色郁郁，调侃就变成了问候：“你咋了，这么欢乐一节日，还给你搞忧愁了。”
蔡程昱慢慢呼出一口气，几日来难得的敞开心扉：“我在想我以后该怎么告白。”
张超一惊：“？！你什么时候背着爸爸有喜欢的小姑娘了？爸爸我为什么毫不知情？”
蔡程昱无语地看他一眼：“我要是顺利早就事成再通知你了。”
“怎么，你看上的是个麻烦角色啊？”
“算吧。而且成功率可能也就百分之一……算了，百分之五吧，我给自己添点信心。”
“那干嘛不百分之六啊，六这数字寓意更好点。”
“也行啊。”蔡程昱仰头去看半空里飘飘洒洒的雪花，脸上又露出了点笑容，“是个幸运数字。”
雪下了大半天，早在地面堆起了一个鞋底那么厚的高度，踩上去还会有咯吱咯吱的响声。蔡程昱从小热衷在空白的雪地上留下自己到此一游的印记，像是在藏宝图上又插上一面自己的小旗子，成就感高的很，为此还被马佳笑过好多回——当然后来在他的强行按头下，马佳也会陪他一起，还成了习惯，每年下雪以后走在路上，马佳总会下意识帮他去寻觅可以创作的崭新地域，然后在他玩得高兴的时候也在一旁送上笑容。
他今天一个人在路上走着，看到许多片新雪覆盖的路面，却再没了兴趣。
也不知道马佳这会儿在做什么。
他抬头，恰好看到围着围巾的马佳远远站在楼下，路灯的光亮从那人头顶洒下来，他却看不分明。等走近了，才发现马佳早眯着眼在笑，鼻尖都冻红了，声音却还是稳当当的亮堂：“回来啦？”
仿佛他们这两个月来毫无嫌隙。
蔡程昱不答他的话，只问：“怎么站在这儿？”
马佳想也不想：“等你啊。”
他便没话了。
马佳看蔡程昱低了头，心想，完了，得赶紧哄哄。
他连忙拿出兜里早准备好的信封，递到蔡程昱面前，没说话，引得小孩儿抬了头，果然眼眶红红。
他只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晃了晃那信封，示意蔡程昱打开。
小孩儿拆开看到信封里两张音乐会门票，眼泪直接漫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吸了吸鼻子，透着雾蒙蒙的泪光来看他，才一张口就听出哭腔：“这是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冥冥之中的注定，一票难求的演出让我搞到了赠票，你说你是不是天大的好运气。”马佳一边说一边忙着去给他擦眼泪，“你不喜欢听古典音乐嘛，我就给你去打听——祖宗，我被你无视受你气还是要为你费心——乔儿呢，正好家里得了几张票，正愁没人送，这不，我还又搭进去一顿饭。”
蔡程昱听闻哭得更厉害，鼻子和耳朵都红起来，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像是要把两个月的委屈都哭出来，马佳便将他拥进怀里，慢慢拍着他后背：“对不起啊，哥哥前一阵儿也莫名其妙的，怎么能跟你赌气呢，明明应该陪着听你把心事讲出来的，高中本来就变累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明明好好沟通就可以了的，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他啊。蔡程昱在心里喊着。
无理取闹的是他，主动拒人千里之外的是他，不肯拉下面来道歉的是他，现在被原谅被包容的仍然是他。
明明都快放弃了，明明已经决定不说出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温柔啊？
他真的会得寸进尺的啊。
“那和乔儿姐……你们没在交往吗？”
“蔡程昱！”马佳还是忍住了没给他一个头槌，又很快笑起来，“我要是喜欢谁了，绝对不瞒你，而且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不许像他们似的，给我乱点鸳鸯谱啊，听到没。”
看，在马佳心里，他蔡程昱还是有点特殊的吧。
蔡程昱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他前几天还一个人伤心，想着今后只做一个过路人，因为马佳会采撷下来最美的玫瑰花送给心爱的姑娘，会用最娇艳欲滴的花朵连缀成花环为他的姑娘戴上，而他则要收起在花园前的张望，在主人还没发现他的时候就默默离开。
可现在园子的主人站在那里，对着他说欢迎光临。
那他走进去以后，是不是也能找到机会，折下最特别的那朵花，送给园子的主人，他的心上人呢？
蔡程昱从马佳的怀抱里挣出来，又是长久的凝视，然后笑起来。
今夜无月，目光所及处尽是细碎的星辰，深沉的夜幕缀以纯白的飞雪，夜色也随之变得灵动。在这片天地间，在他的面前，马佳就是光，照亮这片夜，也照亮他。
丝丝绕绕的柔情将他包裹住，随之而来的还有坦白的热忱和想要拥抱的冲动。
他遵从了后者，紧紧地拥住了马佳，并闭上了眼睛。
“圣诞快乐，马佳。”
马佳不再讲什么没大没小的逗趣话，也回抱过去。安静地、温柔地、低沉地说：“蔡程昱，圣诞快乐。”
蔡程昱哪里是棘手难题啊，明明只要他一句话，所有的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怎么这么笨呢。
